今天是慈母仙逝七周年祭日。早晨,我伫立窗前,遥望着慈母安息的方向,心底泛起无尽的思念。在丝丝情思中,我理不出母亲一生享过多少福,我只清清楚楚记得母亲为了家,为了儿女饱偿了酸甜苦辣,受尽了人间苦难。在家境窘迫的时侯,母亲为全家忧吃忧穿,夜以继日,不辞辛劳;当儿女们长大成人,各自成家立业,母亲已是精疲力尽,她那娇艳的脸庞刻满了或深或浅的岁月遗痕;待日子好起来的时侯,母亲却悄然离我们而去了。母亲在世时,总以为母亲身体很好,总是借口退休后再好好陪母亲欢度晚年,直到母亲走了,才猛醒悟到“子欲孝而亲不待”的警言是多么的残酷和无奈,虽悔已晚,留下的只是痛彻心扉的遗憾和永远的思念,愧疚之心常使我想起母亲一生的坎坷经历,母亲生前的点点滴滴也常常浮现眼前,仿佛就在昨天。 我的母亲于年8月16日出生在距丰镇县城20多华里的七泉村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每每提及自己的生日,母亲总是倍感骄傲和自豪,常和儿女们说她的生日如何如何好,说人们庆贺中秋如同给她庆祝生日,言外之意就是说她是有福之人,看的出母亲对生活,对外来充满乐观和自信。可在我的眼里,母亲的一生是饱受战乱,历经沧桑,受尽苦难的一生,是一位抚儿育女含辛茹苦,勤俭持家积劳成疾,吃苦不言苦,有难不畏难的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母亲姊妹五个,排行老大。从小就历经坎坷。听母亲讲姥爷一家曾经也是富足大户,后来家境衰落,大概是外高祖父一辈走西口从山西来到丰镇,流落在了长城脚下。到了姥爷这一代生活已是举步维艰。姥爷为人忠厚、善良,是全村有名的老好人,家境虽说贫寒,但一家人却和和气气,日子过的还算舒心。只是母亲生不逢时,从刚记事起,一双稚嫩的小脚就被封建制度下的“缠脚”恶习所摧残,成为了当时“审美”的典范封建制度的牺牲品~~“三寸金莲”。谁料,就是这双“三寸金莲”不仅让一个孩童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和疼痛,也就是这双小脚使母亲一辈子较常人承受了更多的艰难,想像不出这双小脚支撑着母亲瘦弱的身体务农劳动,操持家务,生儿育女需要具备多么大的毅力,又需较常人多付出多少倍的艰辛和努力。母亲一生很是好強,这大概也正是因为“缠脚”的苦难磨砺,才练就了母亲一生坚韧不拔、吃苦耐劳的顽强性格。 母亲十三岁的时侯,悲惨的遭遇突然降临,姥姥因疾不幸逝世。幼年丧母,给了母亲巨大的打击。也就是打那时起,母亲就与外祖母生活在一起,跟随外祖母学习缝缝补补,烧火做饭,料理家务。外祖母也就成了母亲寄托感情的依靠。母亲自幼心灵手巧,在外祖母身传言教下,很快学得一手好女红,母亲的针线活儿、持家做饭在村里同龄人中无人能及。 我的祖父祖籍也是山西人,大概也是走西口来到了丰镇,扎落在了七泉村,与姥爷家住邻居。全家有几十亩土地,就算是个“小康”人家吧。父亲弟兄四个,大伯父早年亡故,四叔父在我母亲与父亲成家时还年幼,家中大小事务由二伯父全权掌管。父母成家不久便与爷爷、奶奶及伯父分家另过。说是分家,其实未曾分得一分地,也并未分得任何家产。也正是因为未曾给父母分田产,土改时我家划为贫农成分,而爷爷、伯父却因耕种几十亩地,农忙时雇佣短工而被划为富农,这为伯父在后来的历次政治运动中免不了经受冲击和批斗,也为我们晚辈在以后的政治生涯中贴上了“社会历史关糸不清”的政治历史标签而屡受牵连,这都是后话不提。基本是净身出户的父母,打那时起就开始了独立生活,自谋生路。主要是靠父亲“担担子”(即小商小贩)游走在十里八乡,做些针头线脑的小生意来维持生计,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不久,日寇占领丰镇,到处烧杀抢掠,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家生活更是难以维计。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解放。 解放后,我家的生活有所好转,但最让母亲忧虑的还是没有房子。为此,母亲把姥爷的帮助常常挂在嘴边。当年,姥爷家有几十亩树林,虽未成材,但为帮助父母解决住房,姥爷让父亲满树林挑选,总算挑出了两间房的椽檩。剩下的都是靠父亲自己去草滩裁草坯,母亲帮着脱土坯,起早贪黑,夜以继日,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在年盖起了两间“新房”,这时,母亲才是真正有了自己的“家”。虽说只是两间土房,但对母亲来说,已感到十分满足和欣慰。 母亲对家的情结至深至爱,至真至纯,溢于言表,尤为珍惜。母亲持家既勤劳而又利落,每天都将娘家陪嫁的仅有的一支五尺衣柜擦拭的铮光透亮,自己还亲手脱制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泥缸,粉刷的雪白雪白,摆放的整整齐齐,井然有序。里、外屋地,隔三差五地用泥浆粉刷一次,打扫的一尘不染。千言万语一句话,是母亲千辛万苦的付出才把我们这个贫穷之家经营的风声水起,生机勃勃。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两间小土屋是父母亲手建造,或许是因母亲对这个家付出了无尽的辛劳和汗水,抑或是母亲对这个家寄予了太多太多的希望之故吧,母亲守护着这个她以为是世上最温暖的“窝”走完了她的一生。 母亲一生生有五男三女八个子女,我在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五,上面一个哥哥,三个姐姐,下面三个弟弟。因生活所迫,母亲含泪忍痛送人一男一女(我上面送人一个姐姐,下面送人一个弟弟)。母亲把亲生骨肉送人的隐疼深藏心底,把愧疚化作更加深沉的母爱,加倍地给了我们六姊妹。尤其是我,恰巧生于三姐、三弟的中间,自然也就成了全家的幸运儿,在兄弟姐妹当中享有了更多的母爱,就连吃母奶都一直延续到了五岁(这也为别人说母亲偏亲偏爱的误解留下了口实)。其实,每一个子女都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把自己的骨肉送人,其苦、其痛、其无奈,只有母亲自己知道。每当提及此事,母亲那呆滞的眼神和长长的叹息,就是无言的诠释。 很长一段时间里,最让母亲犯愁的当数全家人的吃饭问题。在那缺吃少穿的岁月里,她虽无力让我们吃好,但她总是穷尽脑汁,千方百计让我们吃饱。一家人吃饭,母亲总是先给孩子们盛饭,然后再给父亲盛,最后剩下的锅底才是自己的,而且母亲分饭的原则是要保证父亲多吃一点,最小的偏吃一点。现在想起来,母亲独特的分饭次序和标准,可谓是天下独创的最为公正、最富人情味的分配原则。因为父亲是全家的主劳力,要拼尽全力来养家糊口,是我们全家赖以生存的惟一依靠,必须吃饱,而年幼的更不能饿着,一来生长需要营养保证,二则年幼尚不省事,饿了就要哭闹。为能确保不断顿,我们家一年四季早晚都是稀粥或糊糊煮山药蛋,中午吃些诸如菜饨饨、菜丸子、玉米面窝头之类的稠饭。农忙季节早上偶尔也做些山药块垒,原则依旧是参加劳动的多分点,年龄最小的偏吃点,但往往都是轮到她自己时早已分的干干净净。有时大家不忍让母亲独自一人挨饿,要坚持给她分一口,可她总推说“你们吃哇,我不想吃”,要么就是“你们吃哇,我不饿”。在那以食为天,以吃饱为足的岁月里,母亲每天都是量米做饭,顿顿饭既要顾着老的,又要护着小的,她每天吃多少,全家人都看在眼里,说不饿,谁能相信呢?早上能吃点山药打块垒,在我们眼里,那就是梦寐以求的美味佳肴,说不想吃,那不是骗自己嘛?这简单的一句我不饿,我不想吃,折射出的是母亲浓重而无私的母爱,可谁知这爱的背后又融入了母亲多少生活的艰辛和无奈。每当想起这些往事,我的心总是五味杂陈,酸楚至极。我不知道,这种无私的爱和难以言表的高尚品格,舍母其谁?! 除了吃饭问题,全家人的穿衣也是母亲操劳和付出最多的。全家八口人,两三年能换一茬新衣也难以保证。多数都是老大穿过老二穿,棉祆拆了改夹袄。虽然总是拆了改,改了拆的旧衣服,但经母亲拆拆洗洗,缝缝补补,全家人的衣服一年四季冬是冬的,夏是夏的,因时应季地穿的合身得体,干干净净。每年过年时要有计划地轮流换新衣,但都是母亲亲手裁剪缝制。一般都是量身扯些白洋布,用“煮黑”染过漂洗干净后再裁剪缝制。如果实在无力换新衣,母亲也要将全家人的衣服拆洗、浆染、翻新,拆旧如新。到了冬季,生产队像母亲一样的小脚女人一般都不参加劳动,但母亲的“猫冬”从未闲着,除了淹制备用一冬的咸菜、酸菜,碾米推面,拆洗衣服,养猪喂鸡,还有一项重要的针线活儿就是为全家人做鞋。单、棉各做一双,就需做十几双。这是一项既复杂又费时的针线活儿,从打衬子、打麻绳、裁鞋样、纳鞋底、做鞋帮到上鞋、打旋子,一双鞋没有十天八日是难以完成的。要是做棉鞋就更是费时费事了。因此,为了赶在过年能把全家人一年的新鞋做好,一整个冬夜油灯下少不了母亲一针一线纳鞋底、缝鞋帮的身影。漫漫长冬夜,陪伴母亲的是冰冷的一油灯、袭人的凉气和热被窝里儿女们呼呼的鼾声。这情,这景,想想都心酸。 (作于丁酉年正月初五母亲祭日) 作者:邢卿,原籍丰镇市原马家圐圙七泉村,毕业后就职于锡林郭勒盟正蓝旗,现于正蓝旗人大常委会退休。 点击下方“阅读原文”赞赏 人赞赏 北京白癜风医院那里好儿童白癜风早期症状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http://www.fengzhenshizx.com/fzsxw/159.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