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8/19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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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年6月18日。

母亲说我出生在兵荒马乱的年月,所谓兵荒马乱就是社会治安混乱,老百姓不得安居乐业,其原因是当地土匪特别地多。凉城县当时是属察哈尔省,它是离省会张家口最远的一个边远县分,省府似乎鞭长莫及。它紧挨着原绥远特别行政区首府归绥。可是,绥远省也不关心它。当时,土匪三五成群,百二八十人成队,肆无忌惮地掳掠和杀人越货,弄得百姓经常准备着“跑兵”(逃避匪祸)。

  

生我的前一天,有消息传来,匪部31军已经在距我村很近的邻村驻下,第二天就要进我村。那时,祖父、父亲、伯父以及所有家中主事的男人都在外边工作。家中只有祖母和我的伯母及我母亲,另外,是几个年幼的堂姐。母亲就要临产也不可能再往远处跑了,她只好自己做主,想法找个安全的地方。于是,决定就去本村西坡上我老舅舅家中。老舅舅老俩口,无儿无女,他还在外村帮长年,家中只有老舅妈一人。他家住着一间土打垒房子,离地面仅有一米高,进屋就要下台阶,这是当地最穷苦人家住的屋,估计土匪不会到那里去抢掠。祖母及伯母都是小脚,也没有力气搀扶她。母亲就拿了一根树枝作手杖,掂起一个大肚子,一个人挪到了老舅家。进门后,他叫老妗妗(即老舅妈)马上烧一大锅水,并且把她家中的剪刀丢进锅中煮。当那锅水开后不久我就出世了。母亲用那把煮好了的剪刀,剪断了婴儿与她身体相连的脐带,我的哭声使她高兴了,证明我是一个健康的婴儿。接着她用温开水把我洗了以后,用事先准备好的婴儿用品(洗干净的破单衣)把我包了起来,如此这般完成了生育的全过程。

  

在生我之前,她已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女孩),所以她可以自己熟练的处理生育问题,她从来也没有想生孩子有什么危险。她所最担心的是生男孩?还是又生一个女孩,她是多么想要一个儿子。为此,我的三姐起名“换子”,用她换一个男孩,可见她想子之心,是多么地迫切啊。

  

旧社会重男轻女,不止是普通人,就如我祖父那样有学识,那样见多识广的人物,他的思想也跳不出这个框框。祖父听说我母亲生了男孩,异常高兴。大家庭中的儿媳,被翁婆看得起,能生男孩是首要条件。我母亲在家庭中的地位因为我的出世陡然提升。此时,最明显的是祖父对她的态度大变。不久,祖父写信给我父亲,要求他在适当时候把我母亲和我及两个姐姐都接到他工作所在的城中生活。我满两岁以后,父亲调到丰镇县工作,丰镇距我家仅60多公里。当时没有公交车,人们行走远路全赖骑牲口或坐畜力车。据我母亲说,当时,家中没有马车,我们是坐着牛拉车从家乡到的丰镇,路上走了两天。母亲和我叙述去丰镇的行程,当时,我说话能力很差,特别发音含混不清。当时坐的二牛拉车,驾辕的是黑牛,前边拉套的是黄牛。她教我学说黑牛和黄牛,以区别不同的颜色的牛。我只会说黑牛,却说不清“黄”字,只能发出“王”的音,她反复地教,可是我自始至终也说不出“黄”字来。

  

到了丰镇以后,我家住在丰镇顺城街旁边一个小巷内。院子的大门坐西向东,一进大门有两间北房,从左拐过是里院。里院有西大厅三间是房东居住,我家住了两间比大厅低一点的北房。北房与大厅之间又有两间低一点的厢房,那是后来祖父和祖母的寝室。院落虽小,都是青砖铺地,在当时的丰镇城要算得上是上等院落。房主人是山西商人,当时已年过50,太太是当地人,显得比老头年轻许多。太太的日常穿着全身都是机织布,我妈穿的都是土布衣,我母亲的衣着比她要低一个档次。当时,我大姐在归绥读女子师范,我的二姐刚读小学三年级,三姐比我大三岁,任务是带我。我母亲每天要做7个人的3餐饭,还要用手工为家中所有成员做单、夹、棉衣,因此,她无暇照顾我。我自能跑跳之日起,每天除去认两个方字块之外,成天浑耍,不仅在院内,而且要到街上跑。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她当时也仅六七岁,成天要负责跟着我,似乎是我的监护人,她也是那么小怎么监护得了!我俩第一次闯祸就是她带着我干出来的。

  

我5岁那年阴历4月18日,丰镇城里的人要到东郊河对面赶奶奶庙会。三姐听说赶庙会特别热闹,吃完午饭之后,没有告给母亲,她领着我悄悄地向奶奶庙走去。当时,丰镇城内没有机动车,也没有骑自行车的人。城内的车辆只是很少几家富户的单马拉的轿车。所以儿童在街上行走也比较安全,不会被车辆撞着。当时,社会治安也好,没有听到有拐卖儿童的事。我俩出门不远就遇到一个邻居妇女,她认得我俩。姐姐怕她把我俩到奶奶庙的事告诉我妈妈,于是领着我躲开她的视线,直向人流多的地方走去。不久,就远远地望见了奶奶庙。我俩走到了要下河岸的坡段时,发现过河的人和返回来的人都在河中间那架独木桥上拥塞着。姐姐比我大点,她估计我们挤不过大人,如果我们俩被人挤得掉入河中,虽然淹不死,把衣服打湿了回去就要挨打。于是,她领着我返回来,找一个比较高的地方,干脆就看来往的行人,那个场面也是我俩从来也没有见识过的。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穿着各种颜色的新衣服,有的还打着阳伞。儿童们赶庙会返回来时手中拿着各种玩具和吃的东西。我俩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想吃也是办不到的事。我俩是多么地羡慕那些赶庙会的人啊!正在我们用全部注意力观看之际,突然听到人群之中喊道大水来了!大水来了!三姐就把我拉着往河岸的高处爬。我俩上去以后,三姐一只手把我的手拉着,另外一只手把我的衣襟扯着,生怕我挪动一步。我俩的眼睛都盯着东方奶奶庙那一面咆哮而来的河水。奶奶庙东岸上也就是独木桥以东的河槽中有许多许多的人,他们都想上到东岸,可是,有一股大水沿着东河岸冲了过来,许多人被围在了四面都是急流的沙丘之上。站在岸上的人呼喊他们快往上跑!快跑!可是,面对那咆哮而来的河水、沙丘上的人似乎动弹不得。看着看着靠沙丘西边有七八个人随着沙丘的垮塌,被河水卷走了。接着,又有几个人也是因为脚下沙丘垮塌,跌入水中,随着大浪飘去。如此,一拨又一拨的人往水中落。此时天空响起了闷雷。我俩个站在岸上一动也不敢动,真是被吓坏了。以前是三姐拉着我,看到了那么惊人的场面,我把她抱得紧紧的,生怕她挪动身子把我丢掉!空中的干雷连续不断,可是,我们的头顶上却艳阳当头。下边河水在咆哮,岸上人在呼天喊地,也有人在嚎哭。我俩抱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懂得向回家的方向跑。丰镇在当时是一个蕞尔小城,大水冲了奶奶庙的消息,很快传遍城内。那些赶庙会尚未回家的家人,都向奶奶庙方向跑来,寻找自己的亲人。此时,只见从城内跑出来的人来到岸边,向我们站立的人群中一面走,一面呼喊他们的亲人的名字。我俩此时都想见到母亲,无心再去看河槽中所发生的一切。就在我们焦急等待之际,耳边突然听到母亲呼喊我们的声音,我们俩谁也不敢动,只是从来奶奶庙找亲人的人群中张望,寻觅母亲。当母亲快要到我们的身边时,三姐首先发现,喊了一声妈妈,我们在这儿,接着又如此重复。母亲看到了我俩之后,身子一软,突然坐在了地上。我和姐姐飞快跑到妈妈的身边,妈妈把我俩人紧紧地抱在她的怀中。三个人抱在了一起痛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子以后,妈妈的情绪一转,她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的脸色一变,横眉咬牙,以极其忿怒的语调,呵斥着我俩;走!回家去!我与姐姐此时好像两个犯了重罪的人犯,被妈妈押着走回家中。此时,去东河边寻找我俩的祖父,尚未回家。妈妈马上拿起一把扫炕的笤帚,用那个东西的把子在我俩的屁股上一阵暴打!她口中骂着,手上打着,我俩在哀号着,她也在哭。直到她已经疲乏了才罢手。我妈妈有温柔的一面,也有刚烈的一面,打孩子从不手软。我小时可没少挨她的打,好在有我爷爷庇护着我,她是不敢轻易出手。若是我告诉爷爷她打了我的头,她总要遭受训斥,她最怕我诬告,这一点可以说是我保护自己的法宝。

  

过了几天听大人们议论,奶奶庙会发大水被冲走的人上百,是丰镇有史以来最大的惨痛事件。当时,丰镇县既无气象站,也没有管理水文的机构。那条河上游是集宁县,离丰镇有六七十里,集宁下大雨河中涨水,而地处下游的丰镇人全然不知,以至于发生了如此大的惨祸!

  

第二次是我个人险遭灭顶之灾。那次惨祸留下的伤疤,几十年都留在身上,永远难忘。

  

我家在顺城街口左边约20米远一个小院中,顺城街在丰镇城很有名气,因为那条百十来米的街上集中了丰镇县两家钱庄。街是东西走向,两边街口都有城门样儿的大木门。我的表兄尚忠仁当时在某钱庄担任保安,他要在顺城街城门口站岗。他身上背着一枝短马枪,还挂的子弹袋,可是其中仅有五粒真子弹,其余都是木头短棒,外人是不知情的。那时街上除去两家钱庄和几家住户以外,没有商店之类的店铺,所以人流很少。因为他站岗之处离我家很近,有时,我妈妈把我交给他照管一下,条件是只准在街上玩,不准离开那条街。常在那里玩,我认识了住在那条街上一位比我大一岁的小朋友。当时,他家隔壁正在起新房,刚买回许多青砖,我俩约好第二天去那里用砖垒小房子玩。第二天上午,我推开他家院门喊他,没有听到他答应,却听到了狗叫声。接着,迎面奔来了一条大狗,那厮,凶恶异常,两个前蹄跳起来咬我,我用手一档,那家伙就把我的手臂咬了一口。我用另一只手打它,它又咬了我伸出的另一只手臂。我用脚踢它,那家伙不知怎么把我压倒在地,把我的大腿和后脑勺都咬伤了!当主人跑出来赶狗时,我身上穿的衣服上上下下都被鲜血染红了!可是,我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痛。突遭此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了那样的反应:我没有哭、也没有向后跑,我径直走到他家,上了他家的炕,躺在那里,不停地蹬足又不停地呼喊:你们赔我!你们赔我!当时,他家中有他的姐姐、母亲和奶奶,他们也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他们见此情状,其母亲忙安慰我,另外几个人跑去找医生和通知我母亲。不一会儿,我爷爷和我母亲都赶来,母亲见此情景,一面哭,一面安抚我。祖父命令他家人赶快到隔壁工地上找几块新砖来。祖父把新砖放在我的伤口上用来吸坏血,之后,医生也来了,他给我洗了伤口,进行包扎,又给我注射针药。处理完了以后,母亲把我抱回家中。过了一阵子,我开始喊伤口痛,母亲又把我抱起来解开她的上衣,把她的奶头对着了我的嘴,有了奶吃,我也没有再喊痛了。

  

说到了这里,关于我吃母奶的时间,可以说在同龄的儿童中很少有我那么长。我妈生下了我以后,她的奶水特别地多,听我妈说,一直到两岁半之后才断奶。在我不到四岁时,母亲又生了一个女孩,大概仅仅活了三个月就夭折了。这个妹妹生下之后,不爱吃奶,母亲的奶又多,涨得难受,她央求我去吸吮。在那个妹妹夭折之后,我继续吃了近二年的母乳。在我六岁时,我的弟弟在呼市出生,我母亲的奶仍然很旺,弟弟吃不完时,母亲还要我来吸,那时,我已经上小学了。于是,我前前后后大概吃了六年母乳。我一生之中生病少,平时有点小伤口自愈得很快,恐怕这与吃母乳长多少有关!

  

在狗咬伤的第二天,狗主人带着他们的小儿子也是我的伙伴,又拎着些水果来看我,好像有认错赔礼的意思。当时,我爷爷向他们说:孩子出了事,不能全怪你们,只要他的伤好了就对啦!好在他也没有破了相!总之,爷爷是尽量地安抚对方。他们之间的对话我都听懂了,就是“破相”二字不懂。待我好了一些以后,我问爷爷什么叫“破相”?我为什么没有“破相”?爷爷反而问我,你听谁说的?我回答说,你那天和胡家(狗主姓胡)的人说的嘛!爷爷当时很高兴,并且说:这孩子很“拾话”(拾话是当地方言意为注意别人的谈话)接着他说:破相就是你脸上没有被咬伤。

  

在我养伤的过程中,家里突然来了素不相识的人,他们手中也提着礼品来看我。爷爷接待他们,可是拒收礼品。双方一个是要给,一个是表示拒绝,我也不知是何原因。客人走后,爷爷的表情好像不高兴。我又问爷爷:我们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送东西?爷爷冷冷地说:他不是来看你的病,是想巴结你爸爸。我又问爷爷什么叫“巴结”?爷爷说本来与我们不认识,无需看你,可是他却来看你,这就是巴结。至于其他方面的意思,现在说了你也听不懂!(当时我父亲任丰镇县司法承审员)到你长大了以后会懂的。

  

被狗咬伤以后十来天,医生又来过一两次,以后,西医给敷的那些纱布之类的东西都取掉了,伤口愈合的都很快也很好。这时,家中不准我出街门,只准在院子里玩。祖父又要教我认字了。这一次他不是教我认买来的方字,而是他自己用笔写的,他写了一个“恕”字。我记得他在肯定我有勇气,敢和那个凶恶的、刚生崽的母狗搏斗;负伤以后不向家中跑,和狗主人交涉,这是有主见的表现。你长大了以后,做事就该有主见,有勇气。可是,你要求别人赔偿就不该了。人家不是有意放狗来咬你,他家的孩子也不懂母狗生子以后要护崽,要咬生人。因为你的个子太小,狗也是欺侮小孩,要是大人去它也不敢。人家已经认错了,也就是希望能得到原谅,我们该想到别人的心中要求什么。“恕”字就是包含着这样的意思。“恕”字的精神很重要,你该记住,你心中有它,小朋友就愿意和你耍,长大了对朋友也要注意这个“恕”字,朋友也就愿意和你来往。我反问他:我要不讲“恕”又怎样?爷爷很高兴地说:那就是“众恶之”。我又问他“众恶之”是什么意思?他说:“大家都嫌弃的人”!你愿做大家都嫌弃的人吗?我回答说:不愿意。爷爷这些谈话,我在不知不觉之中受到了教育,我在以后的年月中,从来也没有干过“得理不饶人”那一类的事。

  

我在丰镇那个小城中住了近三年,只记得这两件事,就是亲见水冲奶奶庙和被狗咬伤。另外,记得三个地方,一个是经常去玩耍的顺城街,二是家住的轱轳把巷,三是丰镇的文庙和其中的水阁凉亭。读中学时,由家中到呼市上学在丰镇要中转,当时来去匆匆,又是在日伪统治时期,从来也没有想到再去那些地方看一看。年,我应邀回凉城路过丰镇,从北京到丰镇这一段路程是李范五同志的二儿开车,走的是高速公路,我与范五一同到了丰镇,他是丰镇人,也是离开故乡多年,想再游览一番,多看一看他的生长的地方。我两在丰镇宾馆住下,三天之后他去了集宁,我在次日由凉城来人接走。在丰镇逗留期间,我与他一道游览了好几个地方,也看了水阁凉亭我俩幼年时印象最深的地方。我俩都是年近80岁,似乎又回到了儿时,玩的痛快极了!我独自走到早先住过的那个小院,问到院主人,都说这是公房,其中住户都不知原主人是谁。有一老者说,年房改以后,变成了公房,原主人是谁当然我们不知晓了。至于顺城街,街名仍存在,可是形状也变了很多。和丰镇新建的许多宽阔街道相比,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巷,其长度延伸了许多,街两头的城门似的大门早已不存在了。

作者:杨伯涛,年出生,内蒙古凉城县鞍子山人。中共党员,曾任四川省委党校函授教育办公室副主任副教授。早年就读于呼和浩特市职业中学,毕业后考入归绥奋斗中学,后又转人北京通州潞河中学。年前参加革命,曾在西北军政大学绥蒙分校学习。年随晋绥部队南下。50年代初,在新建的成都革命大学任校刊编辑。年参加了四川地区土地改革工作团工作,曾任分团部秘书,彭县永定乡土地改革工作队长。年转人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工作,年离休、副厅级待遇。所撰论文“《论持久战》的哲学思想”获四川省-年度社会科学成就二等奖。

丰镇同乡会

我们都是丰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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