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8/7/13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1中毒

插队第二年夏天,我上东山去玩,在山坡上突然就上吐下泻,肠如刀绞,浑身软的像一滩泥,险些要了小命。

四毛老汉摘下我胸前的毛主席像章,用别针扎我的手指尖放血,但是一滴血都挤不出来。四毛老汉慌了说,怕是“撞上鬼”了,叫我的同学朱世博赶紧把我放到老红马的背上,驮到山下的村子里。

把我安顿在饲养院的大炕上,请来了村里的土郎中。他看样子有七十多岁,给我把脉,又翻眼皮,让人把我的上衣脱光,用手在我的肩头顺着胳膊往下捋,反复好几下,然后用布条勒住胳膊肘,用一根三棱针在嘴里抿了抿,在胳膊下面刺破我的静脉血管,一下就喷出一股黑血,老郎中叫人拿来几张草纸给我擦拭,这时我就觉得嗓子眼好像冒火似的。然后又在我的另一只胳膊上放血。

待我有所缓解之后,老郎中又在我的肩井和曲池两个穴位上扎针,他用的是缝衣针,还穿着红线,把针放在嘴里抿了抿就算消毒了,把钢针扎进肉里,只剩下线头,过一会用手捏着线头把针拉出来。然后又在我的十个指尖放血,这一次每个指尖都挤出了黑色的血珠。这时候老郎中松了一口气说:“小侉子命大,死不了。”

一屋子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们村的牲口在这里下场,四毛老汉和我的同学朱世博来放牲口已经半个多月了,我就是找个借口给他送雨衣,来东山玩的。

老郎中看我缓过来了,就问我在山上吃过什么东西。我想了想说,吃了一截草根,剩下的在毛口袋里面呢。

每年春夏之交,播种结束,就把牲口赶到东山去放牧,这样不仅节省队里的草料,还能让牲口到水草好的地方去吃个膘肥体壮,秋天再回村继续干活。东山是我们县东边的大山,是内蒙古丰镇县和山西的交界处,最高峰叫旗杆梁,翻过去就是山西省。

朱世博来了十几天了,比我懂的多,他教我识别山上的草药,有甘草,黄芪,野韭菜等等。我看见了一只岩鼠,这个小东西直立着,两个前爪放在胸前,小脑袋左顾右盼。我轮着毛口袋就冲了上去,这小家伙飕飕几跳就跑出十来米,然后又站住立起身子看着我。我又追上去,就这样追到山沟下面,岩鼠不见了。

沟底下,下过雨两旁有大块塌方,很多的草根暴露出来,我先捡了两根甘草,又看到一个像紫皮萝卜似的草根,根部还分开两叉状如人参,我不认识,就掰下一小截,像小手指粗细,放在嘴里嚼了嚼,微苦,有股子土腥气。不好吃,就把剩下的草根放到毛口袋里面,想等一会问问朱世博。

老郎中立刻叫人拿来毛口袋,口冲下一抖,里面的“宝贝”就全都掉到地上了。老郎中一眼就发现那个“草根”,捡起来问我,是不是这个?我点头。

老郎中大叫一声,耶呀呀,这是头疼花啊!惹得一屋子人都跟着唏嘘起来。

头疼花在我们村的周边田埂地头上很常见,是多年生草本植物,一丛一丛的,开小白花,挺好看,但地下的根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插队第二年,28号村女生曾经把头疼花摘下放到屋子里,结果不到一小时,几个人就出现头晕恶心,幸好被罗娃老汉发现了,把头疼花扔了,把窗子打开吹风,还给她们煮了绿豆汤解毒。

真相大白,令人吃惊。原来我吃的“草根”,是“头疼花”,学名叫“狼毒”,是一味剧毒中草药。一棵狼毒,可以毒死一头大牲口。若把新鲜的狼毒连根带叶切碎了扔到茅坑里,一年都不生蛆。幸亏我只嚼了一小段,上吐下泻是我自身的排毒反应。还有就是老郎中给我放血,也是排毒。我吃了狼毒还没死,当地人有一种说法,就是“知青辟邪”,有神护佑,所以才能大难不死,逢凶化吉。

2触电

74年的夏天,我到24号村串门,赶上暴雨,我只好等雨停了,天黑了才往回走。那天晚上月亮很圆,我沿着大水渠走,这是一条我常走的熟路,十分安全。

这条大渠源头在东山上,从饮马沟到浑元窑,再到大庄科,经过红土台,一直流到新五号水库。这大渠一年中基本没有水,是一条赶马车的大道。我们那地方,十年九旱,可一旦下雨,就一定是大暴雨,形成山洪。洪水猛兽沿着大渠奔腾着,汹涌澎湃,常常会冲到村子里,所以有些地段经过修整,两岸加高了。当地人习惯叫“大渠”,实质上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季节河。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曾徒步沿着这条大渠走到东山上,了解了这条季节河之后,就对“千年的大道走成河”这个说法质疑了。实际上是大自然用它自己的方法,为人类设计出了最合理的道路,我们过去的许多经验,其实是错的,谎言说一万遍也不是真理!所以古人还说,道法自然。

雨后大渠里面的水哗哗地流淌,我走到28号村后面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一只大手,按住我的头顶,以无比巨大的力量,把我一下子按到了地底下。这是我失去知觉前的瞬间感受,终生难忘。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醒了。大渠的水在耳边哗哗地流淌,我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睁开眼看到一轮明月在天上,周边还有几片闪着银光的白云,再仔细看,有一条粗铁丝,就横在我的上方。这时才知道我是触电了。

架线的杆子有胳膊粗细,由于下雨,泥土松软,大渠上的一根电线杆子倒了,但两边的杆子没倒,还拉扯着,所以,这根电线杆子只是歪斜着,这根粗铁丝的高度正好在我的鼻梁位置,夜里也看不清,我就直接撞上了,我的鼻梁上和眼睛下面被灼伤了,当时也不知道疼。只觉得浑身没劲,躺在那里不想动。

这单独的一股粗铁丝,是广播线,据说是用了一种“载波技术”,每户社员家的小喇叭接上这根线,再接一个地线就可以听广播了。这根线是直流电,而且很弱,根本就电不倒人。还是因为下暴雨,别处有根动力线的杆子也倒了,高压线和这根广播线连上了。后来公社的电工告诉我,幸亏那天只倒了一根杆子,我被电到后是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当时就断开了,要是那根线在地上,我被电到后不能立刻断开,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也是有惊无险,但不是什么知青辟邪,只是一次意外。

3烧石灰

“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受苦人盼望着,好光景……”这支西北小调不知传唱了多少年,表达了老百姓最朴实的愿望,就是想过富裕日子。尽管文革极左路线压制了人们挣钱的行为,但人们想过好日子的愿望,就像烧不尽的野草,春风一吹又萌芽了。

73年夏天,全大队的知青都集中到了三台子村后边的罗成山上,成立了青年队。74年,我当了生产队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的想法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要为全队的知青着想。一年到头种地也就是勉强填饱肚子,连买件衣服都要向家里伸手,我就琢磨着怎么挣钱,说实话,有点“财迷”了。那时候的政策也稍微宽松了一点。

挣钱就要搞副业,烧石灰就是最现成的营生。石灰石就在罗成山底下,文革前生产队就烧过,石灰窑也是现成的。烧石灰的工艺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层块煤一层石灰石,从下到上码起来,一直到窑口,堆成一个小坟包。周围盖一层土,但不要封死,中间还能冒烟。然后在窑底下用柴火把煤引着,只是闷烧,只见冒烟不见火。连烧带晾,大约七八天,窑顶原来堆起的小坟包一塌下去,这一窑石灰就算烧成了。

当年花钱买一拖拉机的大同块煤,也就几十元,掏石灰石的竖井是生产队留下的。只要肯出力就能挖出来。烧一窑石灰大概能卖近三百元。这赚钱的买卖傻子都能算过来,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没人干呢?一是因为文革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把副业都停了。第二是挖石灰石,严格的说,这应该是采矿,又脏又累还非常危险。对此我没有足够的认识,这也说明我当时多么无知。

我把这个想法和老王说了。他是文革前的大队干部,成立青年队,他被大队任命为青年队的政治队长,是一把手。老王很随和,对我们也不指手画脚,我们相处的挺好,他开始很犹豫,但我已经“财迷心窍,利令智昏”了,坚持非要干,他只得勉强同意了。

我们用的是生产队的旧井,井口直径有一米多,六七米深,在窑口横竖放四根房梁搭个井字,再支个三脚架,栓个滑轮,一根大绳子,栓一个大箩筐,这就是我们采石灰石的“全部设备”了。老王还是不放心,从头到尾跟着我们把架子搭起来,一遍又一遍的说,这营生“可不敢马虎”。

干活一拨是五个人,两个人下井挖石头,两个人在地面拉绳子,一个人在井口指挥并负责把握大箩筐的上上下下,负责升降。

当时我们连个安全帽也没有,就带上棉帽子,下井就是坐在大箩筐里,由地面的人慢慢往下放,挖出来的石头也是从这个井口吊上来,井下面略微大一点,直径也不到两米。我是队长,这个主意也是我出的,我不下去谁下。我和个子瘦小的建中下到井底,拿一把小镐,一把小锹,装满一箩筐,就让他们往上吊。我们两个就贴着井壁立正站好,这就是我们的“安全措施”。

这样干了一个多月,一共烧了三窑,也比较顺手了。这个井越挖越深,已经有十几米了,我打算把第四窑的石头挖够了就放弃这个井,再挖个新的。那天下午收工时,也是最后一筐了,所以多装了几块石头。

大筐吊到井口的时候,还没有完全越过井架子,井口的人就横着一拉,碰到了井架子上,一歪,整筐石头稀里哗啦,倾泻而下,像一股巨风压下来,呼啸着从我眼前划过,我和建中像壁虎紧贴井壁,但井下空间有限,羊头大的石块落到井底又溅起无数小石块,崩到我腿上、身上,打得骨头生疼,我只能忍着一动不动,待石头落完了,井底下烟灰弥漫,就像刚放了一炮,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我赶紧伸手摸身边的建中,他还站着呢,并反手一把抓住我,我感觉到他浑身在颤抖,这时我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老王听说了,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钱不要命”啊,后悔让我们做这营生,立刻叫停。我浑身酸软,歇了半个多月才缓过来。挣钱不易啊!

……

人这一辈子,难免磕磕绊绊。我遇险也不止这三次,但我磕磕绊绊的活到了今天,还能讲故事,这本身就是个“奇迹”。朋友啊,好好活着,且行且珍惜。

(插队轶事,共计14篇,从去年底的现在,就结束了。感谢同乡会的编辑们,使我的文字和读者见面。更要感谢读者一路陪伴,认真阅读,给我留言,给我鼓励和鞭策。谢谢大家!)

附目录

1.闲话红与黑2.误会3.知识青牛4.猪之恋5.鬼屋6.鬼屋补记

7.知青辟邪8.晒房驱鬼9.小火炉10.成龙的故事11.吃百家饭

12.泡热水澡13.大井的故事14.小侉子历险记

作者:冰山,原名,薛滨生。年出生于哈尔滨。北京一中,67届初中毕业,68年上山下乡,到内蒙古丰镇市黑土台镇插队。做过工,下过海。曾经有个文学梦,现居家养老梦想成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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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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